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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C16. 過去的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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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川唯醒的時候正值天色變得墨黑以前,濃重的夜色從地平線一點點爬上來,視覺還迷迷糊糊透過窗臺分辨出斜射的夕陽。

她依稀看見逆光而坐的人影,甚至眼睛仍未完全睜開便啟唇道:“同學,你這麽深情的註視會讓我很想毀容。”

對方沒有答話。

黑發少女本以為遇上一個硬茬,結果在清醒的瞬間瞥到來人那墨綠的發色,頓時了然於心。視線由其揪成一團的手指緩緩向上,正好對準他紅得能滴血的臉龐。

她放棄對話,直接用眼神示意,詢問少年的來意。

“那,那個……我是來送筆記本和木川同學的書包。”綠谷出久顫顫巍巍地開口。

哦,一天又過去了。

木川恍然大悟:“謝謝你啊。”

“不,不用。”男孩子依舊結結巴巴,顯得分外緊張。在發現少女直挺挺坐起身,並以某種探究的目光凝視自己後,他更慌了,下意識繃緊脊背,像只隨時隨地準備逃命的傻麅子。

見到他這副模樣木川唯還能不知道原因麽,她先是楞了一下,隨即沈默著拔掉手背的針管:“綠谷同學。”

“在!”尖銳且變了調的嗓音。

“你不用這麽緊張。”

“是!”

“……”

木川盯著他看了幾秒,旋即視線偏移,放棄掙紮,轉而低頭按著自己剛剛拔針的出血口,用紙巾輕輕按住。

“啊!”少年突然扭頭看向窗外,那副神情仿佛看見了什麽令人震驚的東西。

理所當然的,鹹魚少女也跟著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望去,眼瞳焦點對準玻璃窗外空空如也的夕幕。隨即側臉一熱,有什麽溫溫軟軟的東西貼在上面——她收回視線,是少年略帶顫抖的嘴唇。

“這,這是禮尚往來。”男孩子爆紅著臉瞬間挺直脊背,連視線也不敢對上,他眼瞳亂轉,支支吾吾,雙手亂擺,甚至一下子揮到了旁側的欄桿。

頭頂的藥水袋子跟著晃了幾下。

“……對不起。”

似是找不到言辭解釋,他終是偃旗息鼓,死死咬著嘴唇道歉。

“沒關系。”唯姑娘擺擺手,抿著嘴唇思考片刻總結道,“就像被一朵花蹭過臉頰,很溫暖。”

男孩子的臉更紅了,他說不出話來,頭頂似乎在冒煙,耳廓埋在發間,害羞充血使它看起來格外小巧。

他想打破這種尷尬又羞赧的境地,於是再度開口詢問:“木川同學現在住在哪裏呢?”

“賓館。”

“誒……誒?!!!”

“這麽說吧,我是逃婚出來的。”

眼前的少年似乎已經失去了語言功能,剛剛還在害羞面紅耳赤,此刻整個人卻已變成灰白色調,宛如風一吹便四散飄走的墻皮。

木川唯想想換了種說法:“你聽說過個性婚姻嗎?現階段的養父母早就談妥我未來的結婚對象,但在同未婚夫見面前一天我離家出走了,不過……說起來他們肯定知道我在雄英讀書卻根本沒有要插手的意思,還以為不出一個禮拜就會找上門來,真奇怪啊——”

綠谷他依舊懵逼,良久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“結,結婚??!”

“準確來說是先訂婚,等成年後就舉辦正式的結婚儀式。”少女一本正經,仿佛在談論的對象並非她本人。

“那——”他有點急迫地追問起來,“如果被發現會怎麽樣呢,我是說,木川同學的父母還會強迫你和那個人訂婚嗎?”

少女眨了眨眼,平靜又坦然:“是的吧。”

“怎麽會……”

“總之暫時還沒什麽大事,也許他們改變主意了也說不定,至少生活費還一分不少地打過來,沒凍結銀行卡,說明對我逃婚的舉動是默許的?誰知道呢,大人真是覆雜啊。”她聳聳肩,稍微活動著僵硬的身體,打算下床。

“我能……”綠谷出久的聲音太小,後半句直接消失在空氣中了。

“嗯?”

“我能……直接叫你木川嗎?”他低著頭,不敢向上看。

“可以。”

“那,木川也直接喊我綠谷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達成共識後,兩人迅速陷入某種謎樣的氛圍裏,準確來說是綠谷出久一個人在糾結。他既想問關於對方的事情,又害怕戳中雷區,五官皺成一團,臉頰鼓得像只倉鼠。

“想問什麽?”她一臉平靜。

“……昨天,木川不是讓我保密嗎,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,只是曾經見過你一面而已。”

“我記不起來了。”

少女坦言道。

於是綠谷出久堪堪閉上嘴,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句子重新咽下喉嚨。她小時候的狀態同現在相比簡直不像同一個人,如果不是之前的試探成功,想必他自己也無法確認這個事實。

天色轉暗,夕陽一點一點沈入地平線以下。

木川唯收拾好桌面上的藥盒,疊好治愈女郎留下的紙條——對方因為臨時有事不能親自告知醫囑。

少女眼見著綠發男生收起床頭櫃上空空蕩蕩的便當盒,面露茫然之色,但沒等她問出口,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被窩裏還有一件皺巴巴的外套,頓時止住話頭。

……她身上這件還沒脫掉呢。

所以那又是誰的?

鹹魚少女陷入沈思,滿臉糾結地望向綠谷出久,換來對方更為懵逼的眼神。

“這兩件校服到底什麽情況?”

“……也許,是小勝和轟君的吧……”

男孩子略帶遲疑的回答讓氣氛徹底僵住了,木川唯揉了揉太陽穴,只來得及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字音:“誒?”

“早晨是轟君怕你感冒所以給你披上的,這件的話,可能是小勝中午留下的……畢竟他整個下午都沒穿外套。”

“……到底圖什麽?”她一言難盡地問出聲。

綠谷有些艱難地開口,表情覆雜:“大概,只是覺得有趣吧,小勝他。”

“……”

######

放棄研究爆豪勝己行為的意義,木川唯同綠谷出久結伴走出了雄英的校門。

這時少年忽然反應過來什麽,語氣懊惱道:“對了,相澤老師要我轉告你,他說明天的USJ演練場不用去了,等你感冒完全康覆再來上課。”

“也就是說……明天我不用來學校對吧。”

“我想應該是的。”

“那家夥說話總是七拐八繞的。”她默默嘀咕。

朦朧的上弦月懸在夜晚的屋檐,兩只烏黑的夜貓挺直豎立的尾巴尖,靜靜立於街邊的垃圾桶側。遠處的道路亮起五顏六色的霓虹燈,迷迷蒙蒙疊上一層柔和的乳白色。

在綠谷看來,木川那一雙幾乎沾滿整個眼眶的紅眸子水靈靈的,閃爍著亮光,美極了。他被吸引了過去,看她看得入迷了

少年難以啟齒說出“讓我送你回去吧”,少女則無法順其自然同他一道離開。然而,此時此刻與早晨上學的路途迥異,好像他突然間變成了大人,帶著酸澀覆雜的心情踏出步伐。

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沈默。

直到綠谷出久走到他自己家門口,也沒能說出話。實際上少年也不清楚到底該說什麽,只是潛意識告訴他用如此的態度對待她是恰如其分的,好像只要多近一步便會得到對方冷酷無情的冰冷拒絕。

事實如此。

木川唯看起來似乎溫柔美好,就連雙眼皮的線條,也優美得無以覆加。她會露出十分認真的表情,眼睛裏閃出了光彩,全神貫註地凝望著對話者的雙眸,一眨也不眨。這是她的習慣動作。

但男孩子心底叫囂的小動物般的本能讓他避開她——是的,太過危險的東西總讓人遠離,不論是她極具侵略性的容顏,亦是偶爾充斥寒冷濕意的眼神,都明明擺擺纂刻上“罪人”的稱號。

她很危險。

“你到家啦。”少女只扭過頭來,垂發飄拂,那姿態之美,使綠谷出久的臉也燃燒起來。

她很危險。

“謝謝你來校醫室看我,還有你的筆記,我會好好保存的。”

她玲瓏懸直的鼻梁呈現經典的黃金比例,不高不低剛剛好,光滑細膩的唇角勾起來,精致的外眼梢上挑,膚色恰似在白瓷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。

她很危險。

接連發出的警告幾乎穿破胸膛,如同電腦被病毒入侵時產生的藍屏界面。

心跳要被奪走了。

待綠谷站穩腳跟,他楞楞地挪開視線,抽回足底,然後也被渲染地咧開嘴角,展示出自己最為擅長的露齒笑:“不用謝,那我走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綠發少年踏出腳步,他知道那姑娘在目送自己遠去。隨著距離遠去,夜空的影子投在少女身後的商業街前,使人感到她披在肩部的大號校服隱約反射出柔光,同後方巨大的陰影產生鮮明的對比。

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範圍內,木川才低下頭看了看手裏提的感冒藥以及寫得密密麻麻的課堂筆記,自然又隨意地將它們丟進了路邊的不可循環垃圾桶。

她知道要怎麽同他們保持距離。

“真是人渣啊。”少女暗暗感嘆。

目光所及處有一家小小的店面,簡單的[紋身]二字懸掛在招牌位置,黑底白字,低調得不引人註意。

唯姑娘慢慢走進去,打量著四周的瓶瓶罐罐,許許多多的躺椅和類似針灸使用的極細鐵針,還有無數翻開的圖冊。

“請問,有人嗎?”

在久久的沈寂後,一個低沈磁性的男聲響起:“來紋身?”

少女旋身向後望去,恰好對上來人狹長的青色眼瞳。在對視的瞬間兩人都楞了片刻,木川面無表情地盯著青年臉上和脖頸間燒傷的痕跡,視線不著痕跡落在那些銀色的釘子上——

“你是老板嗎?”她問。

“啊……算是吧。”他懶散地回覆。

鹹魚少女總覺得他偏青色的眸子有點像某個人,而且這種隱約透露不詳的預感,類似暗綠的藤蔓一點一點破土糾纏的模樣。

青年默默移開目光,開始尋找起桌面上的圖冊:“想紋什麽樣的?”

“英文字母。”

“誒?”他停下動作,饒有興致地望著她。

木川唯一本正經道:“ACE,三個英文字母。”

“位置呢?”

“胸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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